一、西部高速免费第一枪：双城通勤成本断崖式下跌

（一）9 月交通新政：两条 “黄金通道” 终结收费时代

2025 年 9 月，四川交通领域发生了一件大事，成绵高速和成都城北出口高速正式告别收费时代。9 月 4 日 24 时，成绵高速率先按下 “免费键”，这条连接成都与绵阳的交通大动脉，以往车主们开车单程最低得掏 45 元通行费 ，如今费用归零。要是有车主每天往返一次，一年算下来能省下近万元，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！而在 9 月 17 日 24 时，成都城北出口高速也紧跟步伐停止收费，自此，从成都北前往绵阳实现全程 “零费用” 畅行，以往被高速费 “隔开” 的两座城市，如今凭借免费高速，构建起了 1.5 小时经济通勤圈，双城之间的人员往来、物资流通更加频繁和便捷。

这两条高速公路在停止收费后，采用了巧妙的 “零费率” 运营模式。虽然收费站的设施还在，但当车辆通过时，显示的费用为零，而这些保留的收费设施则肩负起代收其他路段费用的任务，以此保证全国高速公路联网收费系统的稳定运行，不至于因为局部免费而 “牵一发而动全身”，影响整个收费体系的正常运转。

（二）全国到期免费潮：从东部试点到西部破冰

其实，四川这两条高速的免费，并非是孤立的个例，而是全国高速公路到期免费浪潮中的一朵浪花。早在 2012 年，上海的沪嘉高速就已 “吃螃蟹”，结束了长达 24 年的收费历史，成为中国首条取消收费的高速公路，自此拉开了全国到期高速免费的大幕。此后，在 2022 年，湖北的武黄高速停止收费；2024 年，广州北环高速也功成身退，加入免费行列。

这次四川成绵高速和成都城北出口高速的免费意义非凡，它标志着西部省份首次踏入 “免费阵营”。以往，高速公路到期免费似乎更多发生在东部经济发达地区，那里经济活跃、车流量大，高速运营收益相对较好，率先实现免费有其优势和基础。而西部省份受经济发展水平、地理条件等因素影响，高速公路建设成本高、回本周期长，免费进程相对滞后。如今，四川打破了这种局面，为中西部地区众多即将到期的高速公路提供了可借鉴的样本，让大家看到了西部高速免费的可能性与可行性。

从全国范围来看，已有超 20 条高速公路因收费期限届满停止收费，这些免费高速分布广泛，京津冀地区、长三角、珠三角以及成渝双城经济圈都有它们的身影，它们如同一条条纽带，在完成收费使命后，继续以免费通行的方式，促进着区域之间的交流与发展，见证着中国高速公路从建设到运营、再到回馈社会的发展历程 。

二、民生与产业双利好：物流成本直降 12% 的蝴蝶效应

（一）车主通勤成本锐减：从 “花钱买时间” 到 “时间即红利”

对于经常往返于成都和绵阳之间的车主而言，成绵高速和成都城北出口高速免费带来的实惠立竿见影。以前，从成都驾车前往绵阳，仅成绵高速单程最低就得花费 45 元，再加上成都城北出口高速的 8 元 ，往返一趟的通行费就高达 106 元。要是按照一个月往返 20 次来计算，车主每月就得掏出 2120 元，一年下来，这笔费用就超过了 25000 元，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，足以支付一家人好几个月的生活开销。

如今，这些费用都被统统免去，车主们的通勤成本实现了断崖式下跌。这笔省下来的钱，用途可多了去了。对于普通上班族小李来说，以前每个月的高速费让他在生活开销上总是畏手畏脚，现在高速免费了，每个月节省下来的钱，他可以用来给孩子报兴趣班，让孩子学习绘画、音乐，培养更多的才艺；也能带着家人去周边的景点旅游，放松身心，享受亲子时光。又或者存起来，作为家庭的应急资金，以备不时之需。

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，高速免费对区域融合的促进作用也十分显著。德阳作为制造业重镇，有许多工人在成都上班。在高速收费的时候，他们每天的通勤成本较高，一个月下来，高速费和油费就得花费不少钱。现在高速免费了，他们往返成都的通勤成本直接下降了 60%，这使得更多人愿意选择在成都工作，在德阳生活，开启 “双城生活” 模式。据相关数据预测，每日新增的跨城通勤车流预计将达到 30%，这将进一步促进成德绵半小时经济圈的成型，让区域之间的人才交流更加频繁，产业协同发展更加紧密。

（二）物流行业迎 “及时雨”：每公里运输成本下降 0.3 元

成绵高速和成都城北出口高速的免费，对于物流行业来说，无疑是一场 “及时雨”。一直以来，物流成本居高不下都是困扰行业发展的难题，而高速通行费在物流成本中占据着相当大的比重。这两条高速免费后，川渝地区的物流成本直接降低了 12%，这一降幅十分可观。

以一辆载重 30 吨的货车为例，在高速收费时，从成都到绵阳跑一趟，通行费就得花费 180 元左右。一年下来，按照每周往返 5 次计算，一辆车的通行费支出就高达 46800 元。如今高速免费，这笔费用全部省了下来，一年就能为企业节约 7.2 万元。对于那些依赖 “成都制造 — 绵阳组装” 产业链的电子信息、汽车零部件企业来说，这更是一大利好。这些企业的产品运输频繁，高速费的减免大大降低了它们的运输成本，预计相关企业每年的运输成本将减少超过 5 亿元。

四川的物流企业也迅速做出反应，抓住这一契机调整报价。成都至绵阳专线的运费下降了 15%，这使得企业在市场上的竞争力更强，能够吸引更多的客户。而且，由于物流成本的降低，企业可以将更多的资金投入到技术研发、设备更新等方面，提升自身的运营效率。数据显示，区域内货物的周转效率提升了 20%，形成了 “降费 — 增效 — 扩产” 的良性循环。这不仅有利于物流企业自身的发展，也为整个区域经济的繁荣注入了强大动力，让川渝地区的制造业、商贸业等行业都能从中受益 。

三、收费与免费博弈：8 万亿债务压顶下的制度困境

（一）“改扩建延长收费” 成普遍操作：广深高速拟延至 2049 年

当四川的高速公路开启免费模式时，远在千里之外的广东，广深高速却在进行着一场截然不同的 “操作”。作为粤港澳大湾区的 “黄金通道”，广深高速连接着广州、东莞、深圳这三座经济重镇，日均车流量超 60 万辆 ，早已达到饱和状态，拥堵成了常态。为了提升道路通行能力，广深高速启动了双向 10 - 12 车道的改扩建工程，预计 2027 年完工。

这一改扩建项目可不简单，送审估算费用高达 471 亿元，堪称一项巨额投资。而更受关注的是，改扩建完成后，其收费期限预计将延长至 2049 年。要知道，广深高速 1997 年正式通车，原本的收费期限为 30 年，按照正常情况，2027 年就该结束收费。但如今，改扩建工程让其收费期限又延长了 22 年。

根据《收费公路管理条例》规定，经营性公路实施改扩建工程，增加高速公路车道数量，是可以重新核定偿债期限或者经营期限的 。这一规定为广深高速延长收费提供了政策依据，也使得改扩建延长收费成为了多地应对债务压力的常用手段。据统计，全国超 40% 的到期高速都通过改扩建、债务重组等方式延长了收费期限。这一现象也引发了公众的强烈质疑，像广深高速这样车流量大、盈利能力强的高速公路，为何还要延期收费？这背后的债务压力究竟有多大？又该如何平衡公众利益与公路运营方的需求呢？这些问题都值得我们深入思考。

（二）全国收费公路债务 8 万亿：全面免费为何难落地？

其实，广深高速延长收费的背后，是全国收费公路面临的巨额债务压力。交通运输部数据显示，截至 2024 年底，全国收费公路累计债务已超 8 万亿元，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，相当于许多中小国家一年的 GDP 总量。而且，每年的养护成本也高达 3000 亿元以上，这还不包括偿还债务的本金和利息。

就拿刚刚免费的四川成绵高速来说，虽然不再收取通行费，但每年仍需要 2 亿元的养护资金。在免费初期，这笔资金由地方财政暂时兜底，可这对于地方财政来说，无疑是一笔不小的负担。如果全国高速公路都全面免费，仅养护资金的缺口，就需要相当于 2024 年全国车辆购置税（约 3500 亿元）的 90% 来填补。在新能源汽车免征购置税的大背景下，车辆购置税的收入本就面临着减少的压力，这无疑进一步加剧了收支平衡的难度。

专家指出，在当前的债务压力下，全面免费短期内是不现实的，只能采取渐进式的推进方式。目前，我们能做到的是 “到期必免”，即当高速公路收费期限届满时，按照规定停止收费。但要实现 “应免尽免”，让所有高速公路都免费通行，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，这不仅需要解决巨额的债务问题，还需要完善相关的财政补贴机制、探索新的运营管理模式，以确保高速公路的正常运行和养护，保障公众的出行需求 。

四、从 “建设驱动” 到 “运营维护”：基建转型的破局之路

（一）法律与民意的碰撞：收费延期的 “秘密” 文件争议

在成绵高速免费之前，一场围绕收费期限变更的法律争议引发了广泛关注。成都律师胡磊发现，成绵高速和成都城北出口高速的收费期限似乎存在 “悄悄延期” 的情况。按照此前四川省交通运输厅在 2022 年 12 月 9 日的公开答复，城北高速收费期限自 1998 年 12 月 21 日至 2024 年 6 月 30 日止，成绵高速收费期限自 1998 年 12 月 18 日至 2024 年 6 月 19 日止 。然而，到了 2024 年，蜀道集团、四川成绵高速公路有限公司在问政平台公开答复网友时，成绵高速收费截止日期变成了 2025 年 9 月 4 日，城北高速收费站旁的公示栏中，“收费起止年限” 一栏也显示为 1998 年 12 月 21 日起至 2025 年 9 月 17 日。

胡磊认为这一延期缺乏足够的透明度，于是向四川省交通运输厅申请公开 “延期收费批复文件”，想要弄清楚收费延期的依据和原因。但没想到，2024 年 11 月 29 日，四川省交通运输厅给出的《政府信息公开答复书》却让他大失所望，答复称相关文件中含有涉密信息，依法已定密，不予公开。胡磊对此不服，申请行政复议，可 2025 年 3 月 6 日四川省政府出具的《行政复议决定书》依旧维持了原决定，称相关文件是依据上级通知，经省政府同意后制发，且均严格按照《保守国家秘密法》定密，密级为 “秘密”，保密期限为 “长期”。

胡磊没有就此放弃，他将四川省交通运输厅和四川省人民政府告上法庭。2025 年 7 月 2 日，该案在成都天府新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，虽然最终成绵高速和成都城北出口高速按时免费，但这起案件暴露出了收费延期过程中信息透明度严重不足的问题。《收费公路管理条例》虽然规定了 “收费期限最长 30 年”，但对于 “改扩建延期” 的具体标准、听证程序等方面却缺乏详细细则，这就导致地方在操作时有了过大的空间，公众想要进行监督却无从下手，难以保障自身的知情权和参与权 。

（二）破局之道：从 “收费还贷” 到 “多元共治”

面对高速公路收费与免费的复杂局面以及巨额债务压力，四川积极探索，率先在全国开启了破局之路，为全国高速公路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思路。

在资金筹集方面，四川大胆探索 “财政补贴 + 市场化融资” 的创新模式。一方面，政府加大财政补贴力度，从省级财政交通专项资金中拨出专款用于高速公路的养护和运营，缓解了资金紧张的局面。另一方面，充分发挥市场的力量，通过市场化融资为高速公路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。例如，将高速沿线的土地开发收益巧妙地反哺到养护成本中。在成绵高速和成都城北出口高速周边，政府合理规划土地，吸引开发商进行商业开发，如建设物流园区、商业综合体等。这些开发项目不仅带动了周边地区的经济发展，还为高速公路的养护提供了稳定的资金来源，实现了高速公路与区域经济的协同发展。

此外，四川还积极推动 REITs 试点工作。通过将优质路产进行证券化，吸引社会资本参与，成功盘活了存量资产，为高速公路的发展获取了长期稳定的资金。以四川某条高速公路为例，通过发行 REITs，将未来的收费权益转化为当下的资金，不仅缓解了债务压力，还为后续的建设和养护提供了有力的资金支持，让高速公路的运营更加可持续。

明确高速公路的 “公益属性” 定位也是四川破局的关键举措。在这一理念的指导下，四川借鉴广东的成功经验，试点 “本地车优惠 + 跨区车全额” 的差异化收费模式。在成都周边的一些高速公路上，对本地通勤车辆给予大幅度的优惠，降低了居民的出行成本，提高了居民的生活质量；而对于跨区域的车辆，则按照正常标准收费，这样既保障了高速公路的基本运营收益，又避免了财政过度承压，实现了公共利益与运营效益的平衡。

专家们也纷纷为高速公路的未来发展建言献策，他们建议，未来应建立以 “到期免费为主、延期收费为例外” 的制度，从根本上规范高速公路的收费行为。同时，将收费期限、资金流向等关键信息纳入省级人大审议范围，让收费决策更加透明、公正，确保公共资源的使用在公众的监督下进行，真正实现高速公路取之于民、用之于民的目标 。

结语：高速免费是民生考卷，更是治理能力大考

成绵高速与城北出口高速的免费，无疑是高速公路发展进程中的一次 “破冰之旅”。这一举措，让公众真切地看到了到期高速 “回归公益” 的可能性，为高速公路的未来发展开辟了新的思路和方向。然而，我们也必须清醒地认识到，这背后暴露出了基建转型期的深层矛盾，这些矛盾犹如一道道难题，亟待我们去解决。

如何在债务压力与民生需求之间找到平衡，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道关键难题。巨额的债务如同沉重的枷锁，限制了高速公路免费的步伐，而民生需求又迫切地呼唤着更多的免费高速公路，以降低公众的出行成本，促进区域经济的发展。这就需要我们在两者之间进行艰难的权衡和抉择，寻找一个最佳的平衡点。

用法治思维破解 “收费延期” 争议，也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重要问题。在收费延期的过程中，信息不透明、程序不规范等问题时有发生，这不仅损害了公众的知情权和参与权，也引发了公众的不满和质疑。因此，我们必须加强法治建设，完善相关法律法规，明确收费延期的标准、程序和监督机制，让收费延期在法治的轨道上运行，确保公众的合法权益得到保障。

构建可持续的养护资金机制，同样是高速公路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保障。高速公路的养护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，一旦失去了通行费的支撑，养护资金从何而来，成为了我们必须要解决的问题。这就需要我们积极探索创新，通过财政补贴、市场化融资、土地开发收益反哺等多种方式，拓宽养护资金的筹集渠道，建立起可持续的养护资金机制，确保高速公路的安全畅通。

这场 “免费与收费” 的博弈，本质上是中国基建从 “量的扩张” 转向 “质的提升” 的缩影。在过去的几十年里，中国基建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，高速公路里程不断增加，为经济社会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。然而，随着时代的发展，我们不能仅仅满足于数量的增长，更要注重质量的提升，实现从 “建设驱动” 向 “运营维护” 的转型。

当越来越多的高速摘下 “收费帽”，考验的不仅是财政实力，更是制度创新的智慧与以人民为中心的治理初心。我们要以成绵高速和成都城北出口高速免费为契机，积极探索高速公路可持续发展的新模式、新路径，不断完善相关制度和机制，让高速公路真正成为服务人民、促进发展的民生之路 。